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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明:2015年5月23,學思達桃園公開授課下午的國中場因故由我代打上陣,課程即將結束之際,某位情障孩子失控,課程在尷尬中落幕,我不但淚灑會場,之後的議課也因此失焦,兩天後寫下此文向參與的師生致歉。

不熟悉的師生關係很難展現學思達的風貌,尤其讓學生面對如此大的壓力卻沒及時處理,顯見個人危機處理能力之薄弱。如果在自己的教室發生,我會停止所有的教學,先讓孩子平靜下來。無論如何,「讓學生心安」都是老師最該在意的,即使人在舞台上被觀課亦是。願以此教訓和關心此事的老師們共勉之。

 

昨天輔導團的同事和我聊了桃園公開授課的細節之後,她給我一句話:

就實驗的角度而言,沒有所謂「失敗」這件事。

 

回想第一小時與學生互動的過程,有很多細節我錯失了。

 

因為學生來自不同班,彼此多不熟識,二十位同學中只有五位女生(我要求男女性別不同)又沒有分組合作的經驗,所以我準備了授課文章琦君〈下雨天,真好〉中「鄭元和學丐」的故事,要求他們把桌子併起來對坐,以便適應等一下的討論形式,在黑板上畫了蝸牛圖,分配好個人編號「1、2、3、4」,抽籤時才知道誰被抽到,處理的過程察覺到幾個男生臉上抗拒的表情,我刻意只給「教練」帶領的「任務」,希望減少學生馬上被「標籤化」的排斥感。

 

小男生白白淨淨,話很多,不斷舉手問東問西。

 

「鄭元和學丐」的故事發下去,我給的任務是:先閱讀,然後請教練帶領大家,猜猜老師等一下會出哪些問題進行搶答,可以把關鍵字畫下來,第一名的小組,每人可以得到我準備的精美任意貼一本。

 

一開始還怯生生,比較有互動的正是小男生所在的第一組,隨著我到各組巡視,發下撲克牌一點一點給予正增強,最安靜的第二組後來的合作卻是品質最佳的一組。(上台之後,他們果然也是得分最高的一組)

 

我準備了六題,前四題都是「訊息檢索」題,最後兩題是「統整解釋題」,我依難度配上兩分和三分,學生果然進入了「既合作又競爭」的模式,舉手搶答的情形我頗滿意。

 

搶答結束有兩組同分,所以我有又加了一題鄭元和父親大名的「上台手寫」題才分出高下,我看到學生臉上有了笑容。

 

為了鼓舞孩子,我期許他們以這種合作的精神上台閱讀、思考和討論,因為老師們是為了看他們的表現才來的,不是為我。所以,我希望他們成為主角,下台時一定要「謝幕」:

「我會唸出你們每個人的名字,你們就往前站一步,接受上百位老師的掌聲鼓勵。」

「這輩子有什麼機會可以讓這麼多老師為你們鼓掌?」

 

準備上場的休息時間,我跑去跟兩個看起來還是很不情願的男生聊天。

 

這期間,小男生問我:「我可不可以不要回答?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從來沒有人認為我說的答案是對的啊!」

「沒關係,我會做球給你,不要怕。」

「你幹嘛丟球給我?」

「不是啦,我會幫你啦!好不好?」

小男生想一想,回我一句:

「我剛剛是開玩笑的。我會答。」

而當我擦掉黑板準備收拾東西上場時,小男生問:

「我是球員,那代表什麼意思?跟成績有關嗎?」

我不想再讓他擔心:

「沒什麼,只是角色的安排,你不用在意。」

 

主辦單位為學生準備了有蝴蝶造型的鉛筆,既是工具也是禮物,幾個男學生面有難色,認為太稚氣太女性化,不願收下。

小男生也說:

「老師,我的也送你啦。」

同組的教練揶揄:

「老師,你要小心哦,他碰過的每枝筆都被他咬過,你回去要把他的口水洗乾淨。」

 

帶隊的老師略有保留地告訴我:這裡面有兩位特殊生。我沒有多想,很有信心地對老師說:等一下我再告訴妳是哪兩位,看有沒有答對。

 

在台上的他,到底回答什麼引起台下的笑聲我已經想不起來了,我以為是因為我拒絕他「不想寫,只想用講的」要求,但根據六和老師的分析,應該是他誤解老師們的笑聲,以為在嘲笑他。

偏偏他的位置就面向台下上百位的老師。

 

他開始摔東西之前,質問我:「你不是要謝幕嗎?你到底想怎樣?」他已經在流眼淚。

我看見其他十九位學生,有人舉手。

校長提醒我該下課了。

我們在舞台上。

「也許他等一下就好了。」我想。

我選擇走向其他舉手的學生身邊。

 

我們要謝幕了。

他摔鉛筆盒,摔麥克風,我看見校長上台搶救摔飛的麥克風。

我開始念學生的名字讓他們接受掌聲。

我把他的名字留在最後,希望他冷靜下來。

有沒有人可以讓他冷靜下來?

「孩子,

你有權利享受這個掌聲。」

可是他被帶走了,

當我最後唸出孩子的名字時。

 

有誰可以幫我跟他說「對不起」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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